第66章 腹黑(2/2)

难怪这家龙口镇最大的客栈生意这般惨淡。绍筝心道。

印玺和阮瑶显然也听到了众客商的抱怨和议论,三个人对视一眼,俱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想法:所谓东海上“出了事”,八成和蓬莱阁脱不开干系。

只是,如今官府封了各地的船口,禁止出海,蓬莱阁又远在海岛之上,没有大船只,他们又怎么能知道究竟呢?

三人不禁犯起愁来。

恰在此时,打楼上走下来三个官差打扮的男子。当先一人,比另外两个的公服要体面、精致些,想来该是官阶较高的。三个人腰间皆佩着官刀,脚下官靴,腆胸迭肚地横行而下。

众客商见此情景,皆闭口噤声,含胸低头只管打量眼前的食物。

三名官差大喇喇地坐在一副空桌椅前,掌柜的不敢得罪,亲自给端了最可口的吃食来。他们也不客气,张口就吃。

绍筝瞧了几眼,复又低头吃自己的东西。她早已经不是前世那个见不得世间任何不平事的大郑长公主。再世为人,她已经懂得如何韬光养晦、养精蓄锐,不错,这种人依旧会让她心中不快,但她已经在习学着如何将那份心思收敛起来。她连自己的事还没弄明白呢,一屋不扫,又凭何扫天下?

“你们在这儿坐着别动,我去看看。”

印玺平静地说完这话,朝三名官差走去的时候,绍筝和阮瑶都怔住了。他要看什么?

尤其是当她们眼见印玺拉过桌旁的条凳坐在三名官差面前的时候,更惊了。他何止是要“看看”,这是要“聊聊”啊!

两个人的心不由得提了上来,绍筝甚至想到这位三师伯会不会两言不合,惹恼了那三个蛮横的,再在这客栈之中大打出手。虽说教训教训那三个人也是挺解气的事儿,不过峥云派到底是名门大派,就这么大张旗鼓地和做公的打将起来,总是不好听的。江湖中人大多不惜性命,但没几个乐意招惹上官家人的。

但,她们预想中的画面并未出现——

初时,三名官差还大声地呵斥印玺,言语极无礼。待印玺不知掏出个什么物事,推到那名头目面前时,那头目登时换了一副表情,变脸之快令人来不及反应。紧接着,三名官差俱都一脸的谄媚相,急欲站起身来,似乎要给印玺施礼。印玺又不知说了句什么,三名官差立时安静坐回,压低了声音,嘀嘀咕咕的。印玺则始终绷着脸,听他们说话。

绍筝不禁暗自啧啧称奇。

待印玺折回的时候,又安静地坐回原处,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,端起一碗粥,凉的?

他挑了挑眉角,立时就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被送到他的面前。

“师叔请用!”阮瑶双颊泛红,目光殷殷的,满脸满眼都是崇拜。

印玺:“……”

绍筝又一次觉得自己多余了,尴尬地轻咳一声:“三师伯,您去打听了?”

印玺微微一笑,道:“我们一会儿便出发去蓬莱,蓬莱船口会有海船渡我们去蓬莱阁。”

“啊?”绍筝岂料到他不止是打听了,连出海的海船都打点明白了。

“你如何……”如何做到的啊?绍筝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。

印玺仍是淡淡地笑,端起粥碗一饮而尽。阮瑶看向他的目光更热切了。

“我说我是峥云派弟子,奉师命出海办事。他们敬仰我峥云派,自然就行个方便了。”印玺放下粥碗,道。

鬼才信!

反正绍筝是不信的。

那三个官差,说不定都没听说过什么“峥云派”,还“敬仰”?

她这位三师伯,果然和师父一样,越是表面上平平淡淡的人,心里面的坏心眼儿越多!绍筝不由得腹诽。

若她师父在,八成会噙着笑对她说:“乖徒儿,那不叫坏心眼儿,那叫‘腹黑’。”

吃罢早点,三人再次上路。

蓬莱城距离龙口镇不远,快马赶路,午饭时分大概就能到。

一路上,三个人快马加鞭,唯恐耽误了行程。印玺也约略叙说了从三名官差口中探听到的消息。

原来,所谓东海上“出事了”果然是蓬莱阁出了命案,且还是灭门的惨案,上上下下百余口就这么被杀了个干干净净。要不是路过海船上的人觉察出了岛上的异样,报告了官府,这灭门的惨案还不知道何时才被发现呢。

只是,官府知道归知道,却也没个线索。这案子眼下又没有苦主儿,自古“衙门口朝南开”,是以几日下来,海道是封了,案子竟没有半分的头绪。

绍筝听印玺说到蓬莱阁百余口死于非命,不禁喟叹伤怀,乱世之中人命不值钱,她是最清楚不过的。然而,她更好奇的是,印玺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打探到这种官府中的“绝密”消息的?或者,关窍就在方才印玺给那三名官差看的物事上?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?可惜,彼时印玺的身体恰巧挡住了那物事,绍筝没办法看到。

她情知即使问,三师伯也不会实言相告,谁还没点儿秘密呢?

绍筝遂放弃了一探究竟的打算,将心思放在了蓬莱阁惨案本身上。

“三师伯,弟子有一件事,不知当问不当问。”绍筝道。

“说来听听。”印玺勒缰,缓下步伐,同绍筝并辔。

绍筝想了想道:“弟子出身山野,很多事没见过,也不懂,只是疑惑蓬莱阁是怎样的门派,出了事竟然能惹得官府连海道都封了。”

印玺闻言,眼中划过一分欣赏,“小姑娘问的确实在理。其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。蓬莱阁江湖名声再盛,也不至于让官府有这样大的动作。”

“那就是说……”绍筝眸光一闪,“……有比蓬莱阁被灭门更大的事情发生了?”

印玺凝眸,意味深长道:“东海之上,不太平啊!”

突然,骑马随在一旁的阮瑶眉头大皱:“什么味道?”